肖恩

登山则情满于山,观海则情溢于海

【昭野】《春深》

我..深夜爆哭

少年意气:

春天过去,夏天就到了


AzureM:



装死结束啦。








春季赛期间用这个id写了很多短打,大多数是甜饼。我写的高兴,大家也看个热闹。这篇可能不如之前那么愉快,但我个人非常喜欢这个故事。








HE半架空。圈地自萌勿上升真人。
















1.




你毫无疑问是最有资格被列入“出道即巅峰”的选手之一。




 




17岁那年你在春季赛半途登场,在群雄争霸的LPL赛场中只能说是籍籍无名。就连最敬业的解说都挖掘不到太多关于你的信息,只好拿你的名字调侃:他们开玩笑说你叫田野——应该是个打野选手才对。




 




没想到这句无心插柳的玩笑话,却几乎一语成谶。那一年你神出鬼没的全场游走惊艳了所有人,你的灵气与才华让大家赞不绝口。




 




随后你就站上了MSI的领奖台,在漫天飞舞的金色纸屑里捧起了冠军奖杯。你身边并肩站着经验丰富配合默契的队友们,他们为这个荣誉而热泪盈眶。而相较之下,那时的你还显得有些懵懂。




 




在宜人的春日里,你初次窥见登上顶峰的大好风景。身遭掌声与鲜花环绕,你感受到的喜悦是轻盈的。




 




在这之后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。你拿到了越来越多的成绩,也渐渐在坎坷曲折中懂得了自己所背负的重量。所幸,这些经历也使你迅速地成长着,所以你不会为之感到不必要的动摇,你只想赢下更多。




 




你爱博弈和激战,你爱胜利和荣誉,你对英雄联盟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狂热。




 




但你不懂怎么爱人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2.




他比你更年轻。




 




他一心待你时你也对他好,他稍显冷淡你就立刻抽身而退。在你们之间的关系中,你总以为自己掌控着主导权,却其实处处落于下风。




 




最初你对他谈不上陌生更称不上熟悉。EDG一向有着较为完善的青训体系,青训队的成员很多,人员更迭就更是常有。他或许停留的时间长了些,但也只不过是让你稍有些眼熟的程度。印象里是个出现在考勤表上,偶尔因为没叠被子而和你一起被扣分的名字。




 




一年前的春天他真正走进了你的视线。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,阿布领着他进了一队的训练室,要你们双排一把。那天玩的是什么英雄你已经不记得了,只记得你们赢下了那场排位。他那时比现在看起来更加青涩,但激进的打法有些出乎你的意料。




 




你对于更换AD这件事,心里始终是有些抵触的。那时你的老搭档离开不久,和新搭档磨合了一个多赛季,但效果终究是差强人意。其实要熟悉一个人的操作习惯、适应对方的节奏和打法,对顶级的辅助玩家来说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。你只是觉得有些怠惰——为实现绝佳的默契而竭尽全力,最后却落得个潦草散场,这样的经历已经使你有些反感了。




 




转眼就到了夏天,他主动向教练团队要求,把对阵LGD的比赛作为自己在LPL赛场的初次亮相。对方的AD是一名曾经站在世界赛顶峰的选手。




 




你在心里暗暗发笑,笑他的孩子气:他太过于想要证明自己。




 




他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,而你已经不再为探究别人的心思而费心。你并不太在乎他企图实现怎样的愿望,你只想要赢——只有这个目的是唯一的,不容许因为任何人的幼稚念头而有所差池。




 




Bo3的第一局你们还算顺利的取得了胜利。第二局开局稍有些劣势,但后来你总算在中路抓到了机会。你的指挥刚一出口,复仇之矛立刻开启大招把布隆扔了出去,精准的击飞了对方中单,你立刻接上了控制技能,最终集火秒杀掉了对方的双c,奠定了优势局面




 




你的赞美是脱口而出的:“可以,胡显昭这波——这波跟我进来很果断。”




 




他没有回话,只是七分得意三分调皮的扬起了嘴角。




 




也就是在这时,你忽然有些不着边际的注意到,他的复仇之矛用了猩红之月的皮肤。




 




他能跟得上你的操作和思路,并且对你的判断全情信任。短短一局游戏结束,你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讨厌他了。如果是这样一名年轻的ad选手,那你与他的磨合是十分值得尝试的——至少结果不会是一场空欢喜。




 




那时你怎么也想像不到,一个人竟然会这样深入你的生活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3.




他初次登场以后迅速的坐稳了队内首发的位置。夏季赛的决赛,你们迎上了风头正劲的老对手RNG。也就是说,和他对线的将是LPL最顶尖的ad选手,是所有新生代AD想要战胜的目标。赛前你看他不说话,猜测他可能有些紧张,就开玩笑想让他放松一点。可是当队友跟着你调侃他时,你却又下意识地回护他。




 




那时无论是舆论还是赔率都不看好你们,可是你们让二追三拿下了比赛。背水一战的悲壮,更加放大了这次胜利的来之不易。你为你的团队而自豪。




 




他亲吻了奖杯。




 




这时他出道刚刚两个月,就已经得到了许多职业选手一直无法企及的荣誉。他不是个情感外放的人,却丝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与爱——你竟为他的坦诚而感到一丝与有荣焉。




 




他看向你的眼神是炽热的,言语举动间全是对你的信赖。




 




但他并不如当年的你幸运。没过多久,你们在世界赛遭到了痛击。




 




整个S7期间他的发挥非常稳定,几乎少有初出茅庐的生涩。甚至在一波团战中,只有他一个人依靠反应速度躲过了对方的控制技能。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的那个晚上,你看着他年轻的脸庞,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自己的失误。你情不自禁地妄想:如果在两年前,你是不是也能做出这样的反应。




 




对于你和你的队伍来说,不能取得最高的荣誉就是失败的。遗憾的是,竞技比赛中没有人能够一直如意。在世界赛上被一次次失利反复折磨,你以为自己已经锤炼出一副金刚不坏、百毒不侵的铁躯,却还是无法避免的感到失落。




 




每个人都很沮丧,他坐在你身边,低头不说话。你忽然生出了一点力气,打起精神安慰他:“你别太在意了,反正之后的时间……还长着呢。”




 




他没说什么,只是轻轻握住了你被冷汗浸透的掌心。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,平复了你微不可觉的颤抖。




 




你说不清自己的心情。彼时你贪恋这份温暖,所以迟迟没有收回手去。




 




也许正是从这时开始,一切都乱了,却对了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4.




这个假期比往年稍长了几天——你这样自嘲的想着,回到了家里。




 




还不到大学放假的时间,同学聚会组织不起来。你想暂时避开与游戏相关的事情,却发现自己无事可做。这时你才你意识到在游戏以外的世界里你是多么孤独。




 




阳光不论在哪儿都一样,上海和楚雄的窗户没什么不同。你和衣躺下,一觉睡到日落西沉。醒来时却觉得更加疲惫了。




 




即使独自在外生活了这些年,你依然不会照顾自己。




 




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边,母亲一边往你碗里夹菜,一边用家乡话叮嘱你出门多穿些衣服,少玩电脑,注意保护眼睛。




 




你的家人对你非常宽容。即使他们最初不能理解你打职业的决定,但后来也渐渐开始支持你。他们一直关注着你的消息,不可能不知道你们的惨淡战绩。可他们一句也没提。




 




你后知后觉的有些鼻子发酸,敷衍了几句就躲回自己的房间里。




 




你还是不习惯对家人表达感激。你不懂爱人可能就是因为对亲近的人任性。




 




你索性打开贴吧消磨时间,一条一条的看过去。网络上的言语伤不了你。有关你们的讨论总是很多,但这次令你感到意外的是,更多人把苛责的目光聚集在他在高地亮牌子的举动上。




 




这些人认为是他的狂妄导致你们输掉了比赛——以职业选手的眼光看来,你虽然认为这种观点有些莫名其妙且蠢得无可救药,但思来想去还是不免担心他。你打开消息列表,翻找他的聊天框,发消息过去,问他在干嘛。




 




他回复的很快,说在家打游戏。




 




你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,他抱怨家里的网速太慢,而他是未成年人进不了网吧。




 




你稍稍放下心来:还有心情开玩笑,证明他没受什么舆论的影响。这时你才敢你状似不经意的提醒他,不要太在意网上的言论。




 




他回了一个“0-----0”——是贴吧里攻击他长相的黑梗,你本来觉得无聊,可他这时忽然用出来,却立刻把你逗笑了。




 




你想,他可真是个有趣的家伙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5.




你在家乡还见到了金赫奎和许元硕。




 




KT来到云南来做线下活动,是你意料之外的惊喜。不过既然人来了,你当然要尽足地主之谊。你兴致勃勃地搭乘去昆明的车与他们碰面——这是这段乏味的假期里为数不多令你感到有意义的事。你顺利的见到了他们,和KT的成员们问好,又拍了一堆角度稀奇古怪的合照,在微博和粉丝群里引发了一场狂欢。




 




金赫奎对你说:“好久不见。”




 




对于金赫奎,你曾怀抱着复杂的情绪,不过如今那些易碎的部分已经被时间侵蚀剥离,剩下的只有真诚的祝愿。你们曾经默契无双,所以如今你对他也还总是怀抱着善意。




 




金赫奎说“我很想你”,上前一步拥抱你。你笑起来,对他说“我也是”。




 




这话他刚离开那阵子在采访里说了很多遍。一开始他还想念明凯和nice,后来也许是知道了媒体和粉丝想听什么,干脆就说最想你,说相信你假以时日会成为顶尖的辅助选手。虽然听起来很有讲漂亮话的嫌疑,但你对他是很感激的。




 




金赫奎的四条眉毛认真的端详了你一会儿,随后说:“我是真的很想你,但你还是不懂——我原本以为我们是一样的。”他似乎有些遗憾,但最后只是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。




 




你惊愕地抬起头。




 




也许你们曾经友达以上,但是你最擅长蒙混过关,一不留神能把自己也一起骗了去——那时金赫奎问过你的“改变会是好事吗?”,你没有听懂,所以现在也就不必听懂了。




 




后面的时间KT有自己的活动行程,你就跑到大学的校园里参观同学的寝室,受到了几乎整个男生宿舍楼的热烈欢迎。




 




身边很热闹,你却忽然有些想念起他来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6.




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幼稚得惊人。




 




你拿前辈的语气凶他,他大多数时候不反抗。只是一味赖着你,要你请客吃饭。




 




这是你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。但你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。




 




网络票选后,你以绝对的优势入选了LPL全明星阵容。你去参加全明星的集训——虽说是集训,但气氛很轻松,在场的都是你熟悉的选手,你玩得很愉快。你从来都是很擅长与人打交道的。你和uzi直播双排,偶尔互换位置搞事。你们被路人认出来的几率极大,但是大家都缠着uzi要好友位,你混迹其中插科打诨,反而觉得更自在。




 




之后你回基地拿东西,看见他把水果放在你训练室的位置上。你佯怒地质问他,他说:“你在群里说了要回来,所以我买水果给你啊。”语气里有些无奈还有些委屈。




 




他早已洞悉了你心软,最受不了他的诱哄。




 




那天晚上你在基地住,他问起你和uzi配合如何。你说很好,然后拿他在节目中说过的话来羞他:“高手之间是不需要讲太多话的。”




 




他的表情显然有些吃瘪,这让你的心情显著的好了起来。于是你把排位中遇到的情况也说了:“估计全明星的时候没人会要我签名了,粉丝都去找uzi了。”




 




他半真半假地说:“那你给我签一个吧。”作势要起身四处翻找纸笔。




 




你大笑,制止了他的举动。




 




他被你按在座位上脱身不得,只得目光灼灼的看着你。然后他说:“未来是我们的。”




 




——一个人要是不相信自己是最强的,那还怎么赢呢?




 




你有些错愕。他趁这个机会抓住你的手,飞快地在你手心划拉了一阵,然后得意洋洋地说:“最强AD给你签名了,你要好好留着。”




 




你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7.




老同学是个十分美妙的存在——丝毫不涉足你的圈子,却又那么了解你。你已经脱离了学校环境很久,但旧日的情谊却依然陈酿。




 




你和你的老同学在某些方面无话不谈。




 




有些时候你会说到他。你说你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:他年轻、聪明、有锋锐的性格和温顺的表象。




 




你意识到自己从没这样夸过他,可这些话自然而有条理,像是早就在你心里陈列好了一样。




 




随即你又说:他那么好,为什么我却没有喜欢上他呢?




 




老同学没多说什么,反而给你发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表情。




 




你发觉自己的举动象是小狗在追逐自己的尾巴,顿时有些无地自容起来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8.




你从全明星赛回来没过几天,金赫奎和许元硕来到基地串门。那天他显得紧张的很,连招呼也不和人打,rank不断超鬼。到最后金赫奎都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。




 




他们二人离开的时候你去门口送别,金赫奎对你说:“iko,他太年轻了。”




 




你讪笑着试图蒙混过关:“乱说什么呢……”




 




“你瞒不过我。”金赫奎笃定地说。




 




你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别扭。一部分因为金赫奎对你的了解,另一部分则因为金赫奎对他的妄断。所以你不甘示弱地反击:“他和我都年轻。”




 




金赫奎停顿了一下,玩笑般的鼓励你:“98年的老辅助要多努力。”然后转身离开了。




 




你在俱乐部的门口停留了一会儿,仰望着上海看不到星星的漆黑夜空,为自己的失言而感到有些后悔。回到训练室,你问他说:“你怎么不和人家打招呼啊。”




 




他语气硬梆梆的说:“他看的我紧张。我又不会说韩语。”




 




你察觉到他有些赌气,试图缓和气氛:“那我怎么不紧张啊。”




 




他颇为不满地嘟哝:“你当然不紧张。”




 




他好像已经察觉了你对他有所隐瞒。你追悔莫及。




 




那天夜里,你紧闭眼睛试图尽快入睡,可是你根本睡不着。于是你睁开眼睛飞快地朝他瞥了一眼,却猝不及防的在黑暗中和他对视了。一瞬间你们都有些愣怔,而后果然他又重新提起这个话题:“他追求过你吗?”




 




你矢口否认。两个月前在云南时只是一次缺乏默契的告白,根本谈不上什么追求。“他是很重要的朋友。”你最后这样说。




 




“那我呢?”他追问。




 




他终于向你踢出了一记直球,而你闭口不答。




 




他揭穿了你的粉饰太平,你一贯的口是心非在他的照妖镜里全数现了型。其实你不仅喜欢他,你还怯了。




 




他又等了一会儿,而你依旧缄默。于是他继续说:“我有时候觉得我们是朋友,有时候觉得你亲密如兄长,可是——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。”




 




黑暗里,他的眼睛黑白分明,眼神格外明亮,他专注地凝视你,然后带着笑意说:“田野,我很有耐心的。况且,我们还有很长时间,看看我们究竟能走到哪里。”




 




你一下子觉得如释重负,终于能睡个好觉了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9.




你穿着全明星赛期间在迪士尼乐园买的毛绒拖鞋,在他面前晃悠了一个星期。迪士尼卡通形象的笑容感染着全世界的孩子,可他对你的暗示无动于衷。你只好在一个阳光和煦的早晨把他堵在房间,问他说:“你看全明星比赛了吗?”




 




他抿嘴笑了一下:“没有,国内转播时间太早了。”




 




你色厉内荏地吓唬他:“我拿了冠军,你都不恭喜我一下,像话吗?”




 




他这才正色向你看过来:“我不喜欢我的辅助和别人一起走下路。”




 




这是你没有想到的回答,却令你十分满意。你兴致一下高了起来,逗他说:“我rank里也没少碰见别的ad啊。”




 




他一时语塞,说:“那不一样。”




 




你当然知道不一样——他有他的傲气,连同这傲气也是你喜欢的部分。




 




他说骚话擅长,讲歪理却赢不过你。眼见四下无人就动了手,捏住你的下巴,迫使你只能注视他的方向。他仔细端详了你一会儿,忽然说:“你还真的不长痘啊。”




 




你心脏狂跳,方寸大乱。这个僵持太过于莫名其妙了。他把什么都说穿了,却在这个亲密的距离里一本正经的夸你皮肤好?




 




你不知道他是否和你有着一样的想法,总之下一秒他就吻了上来,灵巧的舌尖试探着舔舐你的嘴唇。但你的眼镜架在鼻子上一直往下滑,令他亲吻的角度有些别扭,于是不一会儿你们就气喘吁吁的分开了。你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僵硬地抓着他的手臂。




 




你的额头抵着你的,你们在对方的眼睛中找到了彼此的影子,都笑了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0.




你和他双排大多数时候一起走下路,也偶尔玩中单。开局以后你站在河道的草丛里,他从下路走过来和你站在一起。




 




你想起全明星集训时,风哥在采访里说:觉得你玩游戏不快乐。




 




而现在这对你已经不构成困扰了。你在峡谷之巅和他双排,让你的英雄站在草丛里跳舞。




 




你们也经常会在游戏中遇到熟人——“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。”mlxg私聊你说。




 




香锅是你的老朋友了,甚至算是你踏入lpl的半个引路人。




 




你为自己这样的改变被认可而感到兴奋。这样的自己令你感到陌生而新奇。你在20年的人生里还没有见识过自己的这一面。




 




你回他:“大概是打rank的心态变了。”




 




香锅调侃你:“现在队霸排位不顺心的时候能骂AD出气了,心态当然好。”




 




你的老朋友们是真的关心你,你收获了太多的好意。




 




你发了一串“哈哈哈”过去,不做解释,几乎就是默认了你和他的特殊关系。




 




于是香锅约你宵夜,正值休赛期,你就欣然应允了。凌晨你愉快的回来,发现他还没睡,在房间里亮着灯等你。你有些意外。




 




他问你去哪了?你略略回答说和朋友宵夜——无关紧要的事你觉得不必多说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1.




随后你们在青岛拿下了德玛西亚杯的冠军。




 




捧杯的时候大家还是很高兴。他这次没有亲吻奖杯,而是悄悄对你做口型:“我野仔真是太棒了。”




 




你偷笑。




 




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,沿海一线的德式建筑颇具风情。美中不足的是天气太冷,你们无福消受海风,只得躲在温暖的室内大快朵颐。




 




一切都顺利。你开始相信有他在,所有事情都会慢慢变好,你自己也在渐渐“活过来”。




 




那天晚上你们回房间,他从身后拥抱你。




 




“别搞,我找不到门卡了。”你放软了声音笑道,有意纵容他胡闹。




 




他的手伸进你裤兜里摸出了门卡,跟在你身后,挂上了门链,“喀哒”一声脆响听得你心里发颤。你回头看去,他肆无忌惮地按亮了请勿打扰的标识,冲你一笑。




 




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暗示,却恰到好处,并没有一丝让你感觉到被逼迫的不适。




 




他亲吻上来的时候你也有些沉醉。




 




房间的空调很温暖,气氛也正好。他的手从你队服下摆伸进去,在你的腰间流连了一会儿,几乎激起你一身鸡皮疙瘩。随后他试图脱掉你的上衣,你顺从地抬起了手,任他摆布。




 




他埋头在你的脖颈和锁骨间,膜拜般的印下了一串啄吻,试图向下蔓延的时候,你终于还是抬手制止了他。




 




你看着他,犹豫道:“能不能……再等一等。”




 




他显得有些失望。但他望着你的眼睛,像是确认了什么东西,还是点点头退开了:“我和陈文林换下房间。”




 




你筋疲力尽地倒在枕头上,心里止不住埋怨自己。




 




第二天你下楼去吃自助早餐,看见他已经坐在餐厅里。你盛了两碗粥,在他对面坐下,把其中一碗递了过去。“小心烫。”




 




他喝了一口,满足的笑起来,压低了声音说:“我真的好爱你。”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2.




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变得无忧无虑起来,是近年罕有的快乐时光。




 




你和他用版本强势的情侣下路组合双排,神挡杀神佛挡杀佛。你撒着娇要他和你一起用新出的情人节皮肤,咋咋唬唬地惊叹:“这个皮肤可以,你看你的手伸到我这里了。”




 




他说:“另一款皮肤也是这样的。”




 




好吧,这显得你的惊讶有点做作了。但你其实压根没关心过另一款皮肤——是因为他在,你才注意到他的英雄的手伸向了你。




 




年后你见到他,知道他在冲峡谷之巅的排名,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。你发誓是真心想帮他的,可是错估了自己的搞事能力,他的排名停滞不前。最后你只好泄气的说:不和你排了,赢一盘加的分太少。




 




可就寝前你又忍不住调笑他:“你一个峡谷第七ad有什么资格休息,还不赶紧努力给我打到第一。”




 




他有些无奈:“还不是被你搞的。”




 




你不承认,犟着和他讲道理。他欺身把你压在床头吻你。




 




这次你不会再拒绝他了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3.




对阵东部赛区的时候输掉的三场比赛让质疑声四起。赛评们说你的游走不合时宜,指挥稍欠火候,不会玩保护型辅助,说你失去了最初的灵气。




 




可是当采访节目问到你“听过最离谱的谣言是什么”,你却轻轻一笑,镇静地说:“比赛之前我怎么可能不洗头就上场呢。”




 




你刻意避重就轻。




 




对于一切好奇的探寻的、善意的恶意的提问,你永远是那一套滚瓜烂熟的说辞:队伍磨合的很好,一切都很顺利。我们在寻找针对新英雄的套路,每个人都很努力。




 




你一律咬紧牙关,敬谢不敏。




 




你拒绝承认失败。




 




你的队伍是不会失败的。




 




灰暗的挫败感像是早春的雨水,淅淅沥沥的浇熄了阳光,让万事万物都泛着一股冷到骨髓里的潮气。所有惶惑不安和自我怀疑,都被你压制在没心没肺的笑容下。你能感受到它们正在吞噬你的一部分能量。




 




你有时候失眠。但普通人的法子你用不了:俱乐部管理严格,酒精也会使你的头脑和手指不再灵活。你无处疏解。




 




可是即使感到消沉,转眼间你又坐在电脑前了。你还是尽可能精益求精的要求着自己的操作,绞尽脑汁地计算技能cd。你把自己完全陷入游戏中去,让繁重的训练压垮你的疑虑。你对自己说,会过去的。




 




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同。有条不紊的训练、稳步上升的韩服排名、直播时飞速刷过的弹幕和礼物。




 




还有那么多人爱你,而你还爱这个游戏。




 




你开始频繁地梦见年少的时候——这样说也许并不准确,因为你现在毕竟也只活了不足20个年头。可你却觉得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。这些年你在年少成名中消耗着自己,迅速地老了。




 




你在梦境中有时扮演还在学校读书的自己,也有时候是逃学去玩游戏的自己,那时候你还不能完整的熬上一个通宵,往往在晨光微晞时就睡了过去




 




混沌的梦境折磨得你头昏脑胀。




 




你开始越来越害怕听到别人对你的期待。尤其意识到他正是那个最信任你的人。每一盘不能赢下的游戏都令你更添焦虑。




 




两厢对比,和mlxg双排就显得轻松愉快多了。他来问你的时候,你敷衍的推辞道:“我在玩了。”




 




于是他又干了点别的事,等你一盘结束,发了邀请过来。




 




这时你才心虚地说:“我在双排的啊。”




 




他沉默了一下,说:“那你至少要早点告诉我。”




 




你自知理亏,但不肯示弱。只得装作没听见,不去理他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4.




你们到客场去比赛,在成都的最后一个晚上,赵志铭打来了电话。他玩笑般地说:“田野,或许你应该给自己放个假。”




 




你说:“这怎么可能。”




 




聊了没两句,赵志铭那边就说要开赛后分析会,匆匆收了线——他的奥拉夫怕是要被好好说教一番。




 




你想,其实每个人都自顾不暇。




 




但你的已经状态让朋友们开始担心了,这可真糟糕。




 




你害怕被人替代。像追逐太阳的夸父,一边焦灼难耐,一边拼命向前跑。你没有空闲去担心自己落得个“道渴而死”的结局。可是你忽然被无法摆脱的燥郁感控制,就连阳台的风也仿佛一瞬间变得刺骨起来。你匆忙回到屋里。




 




他正蹲在地上收拾行李,要直接从成都回老家去处理一些证件上的问题,比你们早动身出发。




 




你深吸一口气,尽量用平稳的语调问他: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




 




他看出了你的不对劲,问你怎么了。




 




你想对他笑一笑,编些无关痛痒的理由,可是他的凝视令你张口结舌。你只得揉揉眉心,叹口气说:“没事。”




 




他欲言又止。抓住了你的手。




 




他的手心温暖干燥一如从前,是你贪恋的热度。只不过那时你是LPL的全明星辅助,这时你却在自我怀疑中泥足深陷。你清楚,他也清楚。




 




但在他心里你始终是最好的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5.




你不可能一直用拙劣的借口搪塞他。那天他排到中单玩维克托,你说死十次就要他下车。结果他真的只死了九次,你只好放了mlxg的鸽子




 




正赶巧,下一盘你们三个就排在了一起。




 




你刚刚回绝了香锅的双排邀请,心里有愧,忙不迭地跟在野区当狗。结果他也不说话了。你腹诽,这游戏真难玩,一个两个都对你摆脸色,两边不讨好,还要在rank里被人暴打。




 




那天打完排位你问他什么意思。他说:“我对你和他双排没什么意见。我不明白的是,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?”




 




你没有回答。他是你的恋人,你愿意为了顾及他的感受而做出一些妥协,但并不意味着这是理所应当的。




 




“那时候你们去吃夜宵你也没有告诉我。”他补充道。




 




你一愣,几乎已经忘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。“我不是故意的。我只是忘了告诉你。小事一桩,你居然一直耿耿于怀……”你冷笑一声,觉得火气上涌。




 




“我不是在说这个,而是关于你——田野,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们吗?”




 




“我觉得没有必要。”你冷淡地回答。“我不想一次面对这么多问题。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直旧事重提。”




 




他沉吟了一下,似乎有些话已经考虑了很久:“我们之间的关系,也许你真的该重新考虑一下——你迟早要面对的,不能一直躲着我。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。”




 




“至少不要影响比赛。”他过于冷静的态度让你口不择言了。




 




“那等一下还双排吗?”他问。




 




你沉默。他拿你的话将了你一军。




 




他在你的表情中读出了抗拒。他叹口气:“如果你不喜欢,可以拒绝的。你总是这样,要我猜你真正的想法。这不值得。”




 




你无言以对。




 




他深深的看了你一眼:“原本我想我的等待是值得的。因为即使你躲起来,我也明白你只是需要时间。但现在看来,似乎你只是不懂如何拒绝——如果你觉得困扰,你可以逃避。我不能用我的等待绑住你。”




 




他转身离开了。




 




 




16.




春季赛决赛前金赫奎发消息给你加油,顺便嘲笑你的风女。你说:“现在我风女已经玩的很好了。”




 




金赫奎笑:“反正被坑的ad不是我。”




 




你听出他的言外之意,轻描淡写地说:“我们之间完了。”




 




金赫奎一副了然的语气,说知道你无法包容他太久。




 




你说不是,是他要离开你了,而你对此无能为力。




 




对方收起了幸灾乐祸的语气,颇为谨慎地试探你的反应:“哈……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和你在一起。”




 




你想起去年自己对金赫奎说的话,真希望自己是个哑巴。然而你没有办法操控时空倒流,所以只好无奈的苦笑:“大概是我终于让他失望了。”




 




你不知道你们之间是谁将这段关系过于理想化了。他希望你足够坦诚,但你觉得不应由他去规定你爱他的形状。




 




你看着身边他沉默的侧脸,觉得如果非这样不可,你们之中先妥协的人可能是你。




 




那天晚上你做了一个梦。你和他在一条熟悉的路上狂奔,可你想不起这条路的名字,也不知它终将通向何方。你们之间是卡莉斯塔无质无形的契约。终于你的脚步越来越沉重,那契约的红线也越来越淡。




 




可你不能开口说任何一个字。




 




契约失效前他站在远处看着你,对你说了句复仇之矛的台词:我们曾经并肩作战。




 




你大汗淋漓地挣扎着醒来,凝视着黑暗中的天花板。有那么一瞬间梦中真切的悲伤让你你想失声痛哭,可你回过神来却找不到流泪的理由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7.




你们一路磕磕绊绊来到了春季赛决赛,遇到的还是RNG,去年夏天的梦幻结局却未能再次上演。




 




和S7时如出一辙的情景。他的反应速度博得了诸多惊呼和称赞。他在休息室里,却反而先对大家道歉。说如果自己小心一点,不用交闪现,大龙处的团战也许就不会输了。




 




你见不得他的愧疚,这只会提醒你你作为队内指挥的失格。




 




人们三三两两的分据休息室,没有人太过注意你的小角落——这种时候的过分关注甚至称得上是冒犯。




 




时隔不久,他对你已经自如的转换为队友口吻。或许是他太宠着你,让你几乎忘了他本身是个冷淡的人。




 




他还是离你很近,你看着他,眼前一片模糊,眨眨眼就有泪要掉出来似的。可他的这种语气,让你无法说出想要和他重新开始的话。




 




他有些慌乱,问你“怎么了?”




 




你说没事,只是舞台上的光太亮,你又盯着屏幕太久了,用眼过度。




 




他从你的外设包里翻出眼药水来——你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在包里放进去这种东西,让你枕在他的腿上,手指轻柔的提起你的眼皮。




 




清凉的液滴落入眼睛里,然后变成一阵火辣辣的刺激。随后倒流进了鼻腔里,让你感到一阵苦涩。他一只手替你遮着光,说:“闭会儿眼睛。”




 




你讷讷地应下了。




 




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。你觉得这份温存太难熬,可你饮鸩止渴,根本无法拒绝。




 




你借着这个不用睁眼看他的契机,心里一热,开口说:“我以为你不会……”




 




你的话说了一半就难以为继——不会怎样?你也不知道。他为你做的事似乎太多了。




 




“要我帮忙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。”他宽容地化解了尴尬。




 




你偷偷睁开眼想看看他,从他的指缝里望过去。




 




他垂下眼睛,低声说:“别这样让我……让人担心。”




 




然后他起身离开了。和你相比,他似乎一直坚定主见,且从不拖泥带水——无论是靠近你还是离开你。




 




他还是对你那么好,不因为其他的。只因为你是田野而已。




 




 




 




18.




回到基地以后你寻思着要找个时间与他讲和。如果不能,至少要表达你的歉意。但你一拖再拖,始终没有等到合适的契机。




 




他补完直播,收拾行李就走了。意识到他的不辞而别,你平静得让自己都惊讶。




 




你泄气的回了房间,坐在床边,看着窗外的云被风撕扯得不成形状,觉得它们显得格外可怜。




 




他的床铺收拾得很整齐。你随手拎起枕头想靠着,却意外地发现底下有张照片。你抽出来,发现是德杯的时候,在赛场外那个黑科技小屋。他像亲吻奖杯那样,满足而专注地亲吻虚拟的你的脸颊。而你被镜头定格在一个表情,空洞而无动于衷地望着世界。




 




这下你一刻也等不了了,你必须见到他。




 




你冲出门,挥手打车要去机场,半途忽然想到他坐动车回家,又改道火车站。手机残存的一点电量,你祈祷它能支撑到你支付车费。




 




你打开了手机的低电量模式,攥在手心,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时间流逝。




 




终于到了目的地,你迅速结清了车费跳下车,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大厅,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他。




 




百分之一的电量显示危险的挂着,几乎是逼着你做选择——你手速惊人的拨通了他的微信电话。微信电话拨通的铃声响了三次——或是四次,你不记得了,铃声每响一次你的心脏就停跳半拍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终于他接起电话,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地询问:“……田野?”




 




“胡显昭!”你不想显得很软弱,可是激动得几乎声音变了调,“我在车站,我想见你……”




 




你紧张而期待地屏住呼吸,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。




 




可是对面良久没有回应。




 




你几乎要哽咽了,像是失去全身力气一样放下手臂。然后试图在他说出伤人的话前挂掉电话。这时才发现是你的手机终于没电了。




 




你又觉得很讽刺。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了。




 




你有些茫然的站在人来人往中,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。




 




这时忽然有一个声音,盖住了人群的嘈杂,喊的是你的名字:“田野!田野!——”




 




是他。“如果我找不到你,我就在公共场合大喊你的名字。”你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应验了,本来应该是很好笑的,但你现在却只想落泪。巨大的喜悦击中了你的心脏,让你几乎失声。你勉力克制了一下,才终于能够开口回应:“在这边——”




 




一个身影像摩西分海似的劈开人群,准确而敏捷地向你跑来。他几乎是迎面撞上你,把你拥进了怀抱里。他的手臂箍得太紧,几乎弄痛你了。




 




“为什么挂电话。”他气喘吁吁地在你耳边问,语气恶狠狠的。




 




“我没有……只是手机没电了。”




 




他凝视了你一会儿,眼眶也有点泛红。然后拉着你跑到僻静的转角。




 




你有些着急:“诶,你的行李……”




 




“去他妈的行李!”他少见地爆了句粗口,是真的被逼急了。你大笑起来。




 




他把外套兜头一罩,在这个人为隔绝出的黑暗小空间里,半点准头也没有的亲吻你的眼睑和鼻尖。




 




你反手拥抱他,找准他唇舌的位置迎了上去。




 




春天已经几乎要过去,但天气总算要温暖起来了。




 




 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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